纽约时报：特朗普 美国版普京？

　　美国主流媒体继续炒作特朗普与俄罗斯的话题，继诺贝尔经济学奖得主、美国哥伦比亚大学教授约瑟夫.施蒂格利茨站出来号召抵制“特朗普独裁”之后，这一次，美国资深记者苏珊.格拉瑟(SusanB.Glasser)2月23日在《纽约时报》撰文，列举特朗普与普京的种种相似之处，将之称为“美国版普京”。

　　文章还感叹，普京刚当上总统时，许多俄罗斯人“希望他们的国家可以变得更像他们前不久甚至还被禁止访问的西方国家”，“谁会想到，17年后，问题不再是关于俄罗斯不复存在的民主，而是关于美国的民主？”

　　苏珊.格拉瑟是《政治家杂志》(PoliticoMagazine)的创刊编辑，01年至04年间曾任《华盛顿邮报》莫斯科分社联合社长，但她本人对普京毫无好感，同时担心特朗普会成为权力无边的“皇帝总统”(imperialpresidency)，并危及到美国民主。

　　《纽约时报》配图

　　华盛顿——2001年6月18日，我参加了俄罗斯总统普京(VladimirV.Putin)与美国新闻媒体的第一次见面会。我们坐在装饰着木质墙板的克里姆林图书馆内一张大大的圆桌旁。当时普京才出任总统没多久，刚刚参加完一次世人皆知的峰会，乔治.布什(GeorgeW.Bush)在会上“对他的灵魂有了些许了解”，并宣布他“值得信任”，但我们还不太确定该对这名前克格勃间谍寄予什么样的期望。我们好像等了几个小时的光景，晚上8点过后，普京终于到场，坐下来回答问题，直到午夜将至。

　　本文作者，美国资深记者苏珊.格拉瑟

　　轮到我时，我问及了南方的车臣共和国境内打击分离主义者的残酷战争。他给出的答案很长，直到这么多年以后读来仍令人震撼：其中包含对媒体的抨击(他说我们没能充分报道分离主义者犯下的恶行)；反伊斯兰情绪(“你觉得我们应该怎么做？和他们谈论圣经的价值观吗？)；以及坚定的主张——他只有在车臣发起攻击，才能保障俄罗斯其他地方的安全。夜色渐深，他提议美俄联合行动，对抗世界上真正的威胁，也就是伊斯兰恐怖分子；并宣布了自己的爱国计划——去复兴此前十年中出现经济倒退的俄罗斯。

　　听上去很熟悉？普京在2001年的口号或许完全可以是“恢复俄罗斯的伟大荣光”。

　　《周六夜现场》是美国一档政治恶搞节目，赤裸上身的“普京”经常出场

　　我们在四周前迎来了特朗普总统，而领导俄罗斯已有17年、且在相当一段时间内不会谢幕的普京，似乎在美国政治中无所不在。《周六夜现场》(SaturdayNightLive)节目常常找人来戏仿赤裸上身的普京，让他充当美国总统的品德证人(或者可以称之为操控者？)。一份遭到泄露的档案曾占据新闻头条长达数周，其中据称或许含有俄罗斯可以用来勒索特朗普的材料。

　　再就是上周，跟俄罗斯人牵扯不清导致国家安全顾问迈克尔.弗林(MichaelT.Flynn)被迅速解职(不过，弗林最终被踢出局，并不是因为他似乎和俄罗斯大使讨论了解除美国对俄制裁这一话题，而是因为就此事对副总统说了谎)。一天后有消息称，特朗普的助手在大选前的一年里便和俄罗斯情报人员有过接触。

　　特朗普数月来一直明确表示，他不仅钦慕俄罗斯总统普京的男子气概，而且就如他在竞选期间所言，还认为普京比奥巴马(BarackObama)总统更像一名领导人。就在本月，特朗普在超级碗(SuperBowl)赛事举办前接受福克斯(Fox)采访时，还拒绝谴责普京的专制政府。因此，特朗普对这位俄罗斯硬汉不甚得体的逢迎会催生出大量阴谋论也就不足为奇了。

　　但我们不必再去揣测阴谋，也不必再去进行纸上谈兵的心理分析。自从特朗普就职以来，我们已经看到了铁一般的事实：特朗普作为总统的言行举止，和上台初期致力于巩固权力的普京颇为相似。那些年我曾在莫斯科做驻外记者——剩余的职业生涯里，我一直常驻华盛顿，见证了此前四任总统的来来去去——我可以告诉你，其相似程度高得惊人，不应该被轻易忽略。

　　当然了，两人有着截然不同的个性：特朗普生性冲动，而普京生性克制，前者大发雷霆以及在公开场合夸夸其谈的样子，与后者冷静的算计以及熟记于心的简报材料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但他们俩的政治观点以及治理各自国家(截然不同的国家)的方法惊人地相似。这一点或许和那些让特朗普泥足深陷的牵扯到俄罗斯的丑闻同样重要。你即便并不认为他是俄罗斯的某种代理人，也会担心他将带领我们走上什么样的道路。

　　谴责媒体并发表骇人的言论。攻击与之对立的权力中心，不论是顽固的联邦法官还是拒绝听命的企业。发出警告——其中一些绝对会引起恐慌——我们的国家并不安全，我们必须和伊斯兰极端主义者开战，因为他们威胁着我们的生活方式。这些是普京在当政之初那些年使用过的发挥了极大作用的手段。而特朗普眼下正在玩同样的把戏，秉持同样的文明冲突论。

　　早年间的普京无疑有着特朗普的风格，上任后便闪电般地挑战传统，让人觉得在叶利钦(BorisYeltsin)总统的醉步蹒跚和1990年代末期的经济动荡之后，这位领导人正带领国家坚定前行。他让政府接手了第一家独立的全国性电视网，他把国家杜马变成了一个被其握在手中的议会，他追捕不知天高地厚的寡头。他说出了政客们通常不会说的话，比如发誓要清除“屋外厕所里”的车臣反对派，扬言要阉割一名问了他不喜欢的问题的法国记者。

　　尽管有这些证据，但密切关注克里姆林宫动向的人士在2000年代初还是花了很长时间才弄清，普京其实是一名独裁者。当时，很多人都觉得俄罗斯在经历苏联解体的动荡之后，最终会迎来几十年的岁月静好。有些人正确地将普京视作一名强硬的、决心重振俄罗斯雄风的前克格勃间谍。其他人却坚持认为自己看到的这个人会成为西式改革者。“普京先生是谁？”一名外国记者在他上任之初问了一个很有名的问题。

　　回想起来，从他说了什么大体可以判断出他会做什么。普京正是按照自己的言辞去行事的。过去一年间，当美国人困惑于特朗普的惊人崛起，以及他对自己那些骇人听闻的话是否当真，是否打算推进自己承诺过的政策转向的时候，我对这一点有过很多思考。

　　像特朗普的“恢复美利坚的伟大荣光”的口号一样，普京版的“恢复俄罗斯的伟大荣光”意识形态色彩并不浓重，但其中那种淡淡的展现爱国之情的民族主义，基本可以概括普京想要让一个遭到削弱、低落颓唐的大国重新拥有良好自我感觉的计划。普京认为苏联于1991年解体是20世纪“最大的地缘政治灾难”；尽管我们美国人并非总能明白他要做什么，但他从未偏离自己的目标：在克里姆林宫巩固权威。

　　这或许正是特朗普最钦慕普京的地方。于1990年3月接受《花花公子》(Playboy)采访时，一直希望在莫斯科建造一所奢华酒店的特朗普，描绘了他眼中的米哈伊尔戈尔巴乔夫(MikhailGorbachev)治下苏联的最后时光。“俄罗斯处于失控状态，领导层也知道这一点，”日后将成为美国总统的特朗普说道。“这就是我不满意戈尔巴乔夫的地方。他的手段不够强硬。”

　　普京的手段显然要强硬得多。想当年，普京令人难以置信地完成了看似不可能的飞跃，不起眼的克格勃中校一跃成为俄罗斯总统。此后17年间，尽管俄罗斯出现了种种倒退、混乱、腐败、谎言和经济挫折，他依然保持着掌控力。而这或许也是特朗普——另一位看似不可能成为总统的总统，至今仍对自己的崛起深深地感到心里不踏实，所以常常把自己的当选挂在嘴上——欣赏普京以及类似的独裁统治者的地方。他把这些更多地谈论力量而非自由、似乎常常将保住自身权力的能力当作成功标尺的人视为硬汉。

　　我最近问过参议院外交关系委员会(SenateForeignRelationsCommittee)主席鲍勃.考克(BobCorker)，在他看来，特朗普如此明显地喜爱普京的原因是什么。他摇了摇头，“我的确认为存在一定程度的对铁腕人物的钦慕，我很抱歉，”他说。他的另一个看法是，特朗普认为自己是某种超级英雄，和普京建立紧密的关系“可以显示出，他有能力去做其他总统无法做到的事情”。

　　而这可是一名希望和特朗普政府有往来的共和党人。

　　《周六夜现场》还恶搞特朗普与“3K党”接吻，这也反映了美国舆论的焦虑

　　美国没有困扰着俄罗斯的暴政与极权主义的历史负担。我们有长达229年的宪政民主成功纪录，它应该会延续到特朗普时代之后。特朗普现在处在“皇帝总统”(imperialpresidency)的位置，这个词是历史学家小阿瑟.M.施莱辛格(ArthurM.SchlesingerJr.)在尼克松时代普及的，从那之后，其声威与权力一直都在增长；与此同时，我们也有强大的平衡制度，比如自由独立的媒体以及联邦司法机构，它们都已经展示出了对那种普京在俄罗斯有效施展的种种政治碾压战术的深刻抵制。

　　然而，我当下在华盛顿进行报道时，还是很难不去担心。我在普京成为总统那年搬到莫斯科，当时距离苏联解体只有十年。许多俄罗斯人仍然希望他们的国家可以变得更像他们前不久甚至还被禁止访问的西方国家。普京把1990年代贬低为混乱的自由，尽管他对这种自由发起的战役很受欢迎，但在俄罗斯，我仍然遇到很多渴望该国能在“正常”、稳定的民主国家中占据一席之地的人。

　　谁会想到，17年后，问题不再是关于俄罗斯不复存在的民主，而是关于美国的民主？

　　苏珊.B.格拉瑟(SusanB.Glasser)是《政治》(Politico)杂志首席国际事务专栏作家。2001年至2004年间，她曾任《华盛顿邮报》莫斯科分社联合社长，是《克里姆林宫的崛起：弗拉基米尔.普京的俄国以及革命的终结》一书的合著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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